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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26.第二十五章無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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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無心

日光清明時,沈清綰帶著挫敗被人帶回了竹苑,自是林木森森,低折盤旋。

行過時,穿過稀稀疏疏的竹木,周圍皆為一片蔭蔽,唯有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落下淺淺的光斑。

直入了屋中,沈清綰即刻蜷縮於榻邊,微微哆嗦,屋外風吹而落,掀起層層門簾,如幔如絲,衣衫,發縷以及眼睫處皆落下一道道水痕。

閉眸時,眸中浮現起方才賀瑯玥那般模樣,不給一分顏面,亦是一副睥睨的模樣,讓她在眾人之前丟盡顏面,失去人心,心底生出幾分忿恨。

“賀瑯玥。”沈清綰緩緩睜眸,心頭掠過涼意,昂首,望梁,眼底森森似無所處,指端扣著掌心微微發涼。

“阿嚏!”她猛然響了幾個噴嚏,風吹在身上的涼意,讓她微微扯起被褥,眸中帶著恨意,恨不能將賀瑯玥千刀萬剮。

“沈姑娘,您沒事吧?”擡眸望去,疾步行來一個男子,男子著一身深藍色大衣,玉官長束,相比於宋南歸,著裝已是過於寒酸。

他腰間配一把長劍,眉目似飛,身量頎長,容色較於常人已為俊俏,眉間一道疤痕為他生了幾分的與眾不同。

“你——”沈清綰擡首,面對眼前的男子,眸中略有幾分疑惑。

素不相識,從未見過的男子,來此是何用意,莫不是來瞧她笑話的?

“小人名曰,無心。”無心走到桌案一側,將姜湯擲下,拱手凝目,眸瞳中盡是深深沈沈的幽光,唇齒俊秀間,唯獨那一道疤痕煞了容貌。

沈清綰凝了半晌的眸子,心底反覆的叫著這名字,卻是無一般的排斥,微微哆嗦的身子漸漸平覆,只是深不可測的望著眼前人。

“無心,很是有趣的名字,人怎會無心?”沈清綰垂下長睫,嘴角微微緩了一絲的弧度,眸瞳一轉,做嬌嗔狀。

“不過是個稱呼罷了。”無心擡首,沈言,卻仍是凝了沈清綰許久,“王爺聞沈姑娘落水,便遣無心來護沈姑娘周全。”

話音猶落,便見沈清綰神色流光,闌珊月明,眉眼間從平靜化為一彎淺笑,眉梢處盡是黛然風姿。

“無心,你過來。”沈清綰招招手,單薄瘦弱的身子向前一挪,她指尖微涼,伸手觸及無心眉間的那一記疤痕,卻怔的無心往後一退。

竹葉縫中透過的光斑微微照在無心的臉上,唯見他淺淺垂首,微微戰栗,眉間漸深,看不透思緒。

一瞧便知她眉間的疤痕有著一道不為人知的往事。而其事,她年幼時也遇見過,往事漸深,悠悠歲月,一切仿若似曾相識。

“或許日後,僅有你能陪我了。”沈清綰掩眸,隨即愴然一笑,望向半遮半掩的窗牖,容色光斑迷離而神往,“替我多謝王爺,還能夠記著我。”

今日之後,還有幾人能夠聽她所言,之前步步織網,終以為能夠在這攝政王府中得人心,取一席之地,現如今被賀瑯玥與江潭如攪的一幹二凈。

此刻,無心乍然斂眸,又險些跌落,心念一動,正是斑駁零落,隨風呼漾,捧起那碗姜茶遞與沈清綰,眼底幽深而落。

沈清綰伸手接過,指間的冰涼被這碗姜茶所溫和,眼底蘊滿了這姜茶的霧氣。

她淺淺呼氣,吹散一落青煙,才敢仰首飲下,姜茶在她的喉間咕嚕滾下,落入腹中。

“真是暖和了許多。”沈清綰舔盡最唇間最後一滴姜茶,眼底生了暖意。

再環顧看了四周,除了他們二人自是淒清冷寂,遙想前幾日,竹苑還險些踏破了門檻,今日便是門庭蕭索,這攝政王府還真是勢力。

“無心為您打桶熱水來,梳洗一番,莫要著涼了。”無心見之,淺淺而道,便疾步踏出屋外,落得一道清冷的背影。

沈清綰淺淺凝著他一去一回,一來一往,微涼的眸光看著無心的來去,心事浮沈,心底的思緒愈發的強烈。

“等等。”沈清綰忽然叫住無心,眸光瀲灩,含笑似水,噙一抹笑,“我們是否見過?”

無心的背影忽然頓住,神色微怔,淺淺轉頭,那雙深幽的眸子對上沈清綰那瀲灩的目光,但仍是一副難以捉摸的神色。

“雲水之恩,水鏡之仇。”無心沈默良久,終是漾起了一抹笑,周圍的光色將他的面龐勾勒出一道絕美的輪廓。

八字之言,字字攝魂,刀刀奪魄。

話音一落,沈清綰的神思聚斂,心下愕然,嘴角微動,卻又欲言又止,果真如她所想,此人便是數年前她所識之人。

這雲水之恩,水鏡之仇,字字述著她年幼時那個玩伴的過往。

十三年前,他與父母暫居水鏡,遭土匪洗劫,雙雙仙去,僅留他一人茍延殘喘,遭人唾棄,萬人欺壓,直至在雲水之中遇見沈宋初,才得以解救。

思緒如潮水推進,雙眸交顧了許久,忽然間流光四彩,眼底生歡,難掩喜悅:“你當真是阿懨”

無心點頭淺笑,似有欣喜無以言表。

所謂阿懨,亦是她為他取得外號,初見時他病懨懨的模樣似若瘦弱女子一般都羸弱。

如今看來,自他習武傍身後,精氣神亦好了不少,現如今竟能入攝政王府成為一名侍衛,且能受宋南歸的委派來此。

“許久不見,你竟是變了這番。”沈清綰雙眸一彎,撫了一下他的眉間,“但這道疤仍是沒變過。”

“那得感謝你,給我落了這麽一道疤。”無心撫了撫自己的眉間,眼底思緒翻飛,回憶翻江倒海的上湧。

年幼時因年少貪玩,二人去放紙鳶,追逐趕打之時,沈清綰險些落地,卻被他一手攬住,在坡地上滾了兩輪,磕著了眉心,那時那刻,可叫一個血跡斑斑。

久別重逢,當為喜悅,然她身處此境卻再也開懷不起來,她父親負罪慘死,如今只能寄人籬下,只為其宋南歸的施舍。

她一無所有,僅僅擁有這容貌,而她又不願屈身青樓,只能攀附權貴,才有青雲直上,涅火重生的機會。

她已不再是曾時那冠絕京都的沈清綰,而是如今寄人籬下,一無所有的沈清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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